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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side of paradise / 人间天堂(1)

这篇文本来是为庆贺《杀戮天使》动画化准备的,突然想起今天是Ray的生日,当即决定今天就开始放出!!全文预计七章4w+字,已经快写完啦。接下来会每隔四五天放出新一章,动画第一话放送前一天发出终章。

本文主线ZR, 但很少描写两人的直接互动。大部分剧情是双线分开进行。可能读起来没有那么欢快。

剧情半架空,继承了原作游戏的大部分要素,但没有完全一致。并且有原创角色出现。

没有参考漫画及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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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四角整齐、方形的房间。当蕾切尔·加德纳在清晨睁开眼睛,总会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到房间的事情。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起初,她望着芝加哥郊区公寓的阁楼屋顶,在完全清醒前会想一些无意义的事。搬到福利院后,她也会留意那些洁白得一尘不染的墙壁,觉得它们象征着此时的生活空间,不再充满恶意的争吵和混沌的大麻味儿,取而代之却是无尽空虚。又过了一阵子,她被一位心理科医生接到了圣马可斯的别墅,身份由病人变成了养女。她以惯常的不置可否之姿接受了医生的请求,当初还并不知道正是凭着这一点特别之处,她才拥有了如今的生活。

       丹尼医生非常喜爱蕾切尔。她是他的救赎之光和圣洁天使。她那雕塑般的蓝眼了无波痕,却仍能在顾盼之间穿透他的灵魂。事实上,丹尼第二次拜访福利院就是专程为蕾切尔而去。工作人员为他们安排了单独的宽敞房间,好让疑似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女孩得以打开一线心扉。医生的两手紧抓着彼此,努力不让她瞧见自己的紧张。他问了问题,从常规到复杂,小心翼翼地探进她神秘的历史。女孩对所有的问题都不曾避讳,甚至连上次已经问过的事情都照例作答,眼眸中了无情愫。而他凭着多年的经验,在两小时之间一寸寸拼凑了女孩令人惊叹的内心世界——那无边无际的虚空,正是他永远期盼的归属。

       黛西巷别墅的二楼卧室,是医生花费数月为蕾切尔专门装修的。墙纸选择了极淡的暖色,装饰有精致的纯白花纹,天花板上没有灯,则是听取了养女本人的意见。当他问她想要什么样的房间时,蕾切尔唯一的回答就是不需要安装日光灯。她在夜晚只需要极少的光亮。

       “极少的,像月亮一样吗?”他开玩笑地问。蕾切尔却点了点头。

       那点头的举动令医生颇感吃惊,但随后又不无感慨地想道,这确实是蕾切尔的风格。她的神态有些怪异,像个全然的木偶,对木偶来说又有点活灵活现,在医生看来,那是世间罕见的美,对这一切远远没有习以为常的他,再一次确认了蕾切尔的宝贵。丹尼尔·狄更斯拿出了他这辈子少有的疯狂,竟然设法将蕾切尔卧室的窗子做成了一到昏暗时刻就慢慢升起一轮上弦月的魔法装置。此后,蕾切尔每晚都沐浴在月色下。若天空本来就有月亮,她就有了两个。

       蕾切尔住进这间由全然爱意打造的屋子后,过上了人们听了无疑会觉得幸福的生活。她不主动说话,但医生善解人意,深谙如何问话能够令她说出心中所愿。没过多久,蕾切尔的书架上便堆满了涉猎范围极宽的书籍。他还为她买了缝纫机,时常进购各种各样的布料,因为他的养女爱好裁缝甚至胜过阅读。他买了许多素材,期待着蕾切尔会在它们中间施展出非凡的创造力。可事与愿违,他很快发现蕾切尔只热衷于制作动物玩偶,五颜六色小动物,穿衣服或戴帽子的小动物,每一个都普普通通,不比娃娃机里面的更出彩。长此以往,蕾切尔的床头、地板、书柜、桌子上都已挤满她一针一线缝制的动物室友,剩下了一堆堆医生出于过度的想象力而购买的古怪布匹,它们被蕾切尔放在衣柜最底层,看上去也将被搁置到永远之后的永远。

       最初的两个月,丹尼为养女请了一位家庭教师,一位现今不多见的虔诚天主教徒。她为蕾切尔带来的影响,在丹尼看来充满着不确定性。女教师很快就被打发走了。蕾切尔和其他12岁孩子一起上了公立中学——离宗教远一点——丹尼作出如是考虑。他不希望有什么杂质进驻到蕾切尔空荡荡的内心中去。

       蕾切尔的头脑惊人地好,尤其在理科方面天赋秉异。养女拿到了第一学期的全A成绩后,丹尼在他本人的兴致驱使下,送蕾切尔去学习芭蕾舞。他不只一次觉得蕾切尔的模样像极了八音盒里的跳舞小人,这慈母般的理由让负责交涉的英俊教师忍俊不禁。“好吧,医生。”他说,“我们会尽力让她变成一个可爱的跳舞女郎,但一切还得看蕾切尔是否真的愿意跳舞。不管怎么说,她入门有点晚了。”

       结果,蕾切尔再一次没有令丹尼失望。她沉默地接受了休息时间被剥夺的辛苦,忍下了肌肉撕裂带来的折磨。她把金色长发梳成一丝不苟的服帖发髻,穿着自己做的裙子轻盈地旋转,尚且有些笨拙的姿势,反而真与跳舞女郎如出一辙。时至今日,当蕾切尔睁开眼睛、望着自己如今的房间时,也同样会将目光掠过椅背上的芭蕾舞裙装,一如她一一扫视过堆满玩具动物的小小梳妆台、摆满书籍的书架、没有灯的天花板,和窗边若隐若现的上弦月。她13岁了,在这个房间度过了平安的一整年。看上去,这似乎是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地方,没有人怀疑,蕾切尔是幸福的。

       淡紫色的天花板,像教堂穹顶一样有着些微弧度,白色的石灰轮廓象征着安定。蕾切尔默默地望着这番景象,感到有点迷茫。因为她刚刚在梦里回到了另一处地方,一个曾短暂居住的秘密所在、甚至算不上房间的房间。自从夏日里的那场风波过后,她几乎夜夜梦回,而一旦睁开眼睛,她从不刻意去回想。今天也和之前的几个日子一样,蕾切尔稍整以暇、下楼吃饭。

       蔬菜燕麦粥的香气已经开始萦绕。当丹尼发现蕾切尔已经出现在楼梯上,立刻露出了他那暖洋洋的星期日笑脸。“早上好呀,蕾切尔,猜猜今天早上吃什么?提示:有你最爱吃的东西哦。”这个“提示”是医生的口头禅,刚认识的时候,它还令女孩困惑了好一段时间,现在则习以为常。少女完全没有开始思考,丹尼就把答案宣布了出来:“是培根三明治!快准备一下吃饭吧。”

       蕾切尔像个被宠坏的小孩(确实已经被宠坏,某种程度上),她从不会帮养父一起做饭,也不会做其他家务。家里需要人力操作的事务本就不多,需要人手的时候,也是丹尼一个人来忙碌。这个年轻的单身男人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做任何事都细致入微,却也伴随着喜欢碎碎念的缺点。有时候,就好像真的把蕾切尔当做了他的玩具娃娃一样去倾吐心事。后者此时慢慢坐到了她的位置上,捧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加冰柠檬水,接着开始享用她的三明治。丹尼端着他的盘子坐到了蕾切尔的对面,握着叉子的手微微不安地在胸前晃荡了一阵儿。每天的早餐时间,丹尼都会像临床诊疗一样偷偷凝视蕾切尔那没有焦距的双眼,试图窥测它们受到污染的程度——他知道的,不论他多么想欺骗自己,蕾切尔已经遭到了一些污染。不是他当初视为洪水猛兽的宗教,而是别的一些什么,或许是一个人,一个他永远不曾想到的人物。就在几个月前的夏日,她失踪后又被发现在废弃大楼前的那几天。

       那是丹尼尔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他不愿去回想。早已寻回的至宝虽然依旧可亲,却似乎不再纯洁。这令他心神不宁,甚至偶尔还会怀念当年那个天主教徒家庭教师,想着如果蕾切尔一直不去上学,只呆在家里,或许就不会遭遇诱拐。

       “蕾切尔,今天是星期天哦。”最后,丹尼小声试探道。

       “嗯,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愿去教堂做礼拜了呢?以前总是去的。”

       蕾切尔沉吟片刻,只是摇摇头。

       “现在不用去了。”

       不用去了。丹尼回味着这句话,在内心中已经将它放到显微镜下观察了十万个来回,却丝毫没将这份焦虑表现在脸上。他点点头,而后也将注意力移回到燕麦粥上。不做礼拜的上午是如此漫长,他今天不用工作,稍后只需开车送蕾切尔去芭蕾舞学校。但是在悠闲的表象之下,更有着如同水面下的冰山般庞大的困扰。那些烦恼像慢性毒药一样寸寸侵蚀着原本精力充沛的丹尼·狄更斯,他那时并未曾想到,眼前的女孩将会在多么短暂的时间之内,如末日启示般将他彻底摧毁。

       然而,对于蕾切尔·加德纳来说,这样的困扰并不存在。她此时坐在医生车内的副驾驶,一动不动地呆在安全带的后面。无论是对车窗外一成不变的街景、音响里经常播放的流行音乐,还是对丹尼医生本人,都没有什么复杂的感想。就像她瞥过公主卧房的每个角落,却仿如自己并不属于那里一般,眼中只有自从出生就恒久不变的纯粹的蓝色。

       被医生接回家来当他的养女也好,芭蕾舞学校也好,这一切都不是她所主动追求的东西。它们只是占据她的时间、改变她身处的环境,却无法带来任何实质的影响。也正是那种本能的专心致志,令她总是能做好所有事。

       当车子缓缓停在芭蕾舞学校所在的大厦附近,碰巧同一时间赶来的艾米丽跑过来接她,这免去了丹尼亲自下车把蕾切尔送进班级的麻烦。医生笑着和站在步行道上的两位女孩说了拜拜,告诉蕾切尔下午四点会来接她,便调头离开了。刚过完十五岁生日的艾米丽·劳德牵起蕾切尔的手,她个头不高,但和蕾切尔站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全然的大孩子。

       “这星期过得怎么样,蕾切尔?”她开朗地打开话题。蕾切尔跟在她身后步上楼梯,淡淡说:“和平常一样。”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和往常一样——证明你的确是那个‘一如既往’的蕾切尔!”艾米丽大声抱怨着,她一步踏着两节阶梯往上爬,令到本身就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更显气恼。但实际上她并没当回事。有时候,艾米丽和蕾切尔很像,对朋友的生活没那么感兴趣。她开始对自己的小闺蜜产生探索欲也是从不久之后才开始的。艾米丽的生活在其他同龄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表达自我永远是最迫切的需求。“一会儿休息时间,我要和你说一件事,蕾切尔,这次你不能再当耳旁风了,我要听听你的意见。”

       “关于S的?”

       “是的,关于S.”

       艾米丽转过身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恐怕,无论是对艾米丽,还是丹尼医生而言,蕾切尔总是给他们“听话像听耳旁风”的印象,所以向她说话反而更加轻松。因为他俩都是那类不知不觉就有一肚子秘密想要宣泄的人。蕾切尔像个活生生的树洞,对一切都不置可否。但实际上,她对S——艾米丽的秘密男友——有着比较复杂的感想。那还是在几个月前的晴朗盛夏,14岁的艾米丽躺在运河边的草坪上,第一次向蕾切尔提起了S.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男人已经三十四岁,但他告诉艾米丽,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未真正爱过什么人。他以星探公司摄影师的身份在周末约她出去,有时候是完全秘密地。他带她满城兜风,吃遍一整条街的冰淇淋,在公园为她买气球、放风筝,陪她在广场喂鸽子,之前在服装店,还差点为她买了五百多美元的连衣裙,但被艾米丽拒绝了。她自己并没有那么多零花钱,突然穿上这样贵重的衣服一定会引起父母的怀疑。

       “S对我说,‘你可以偷偷地穿,只在和我一起的时候穿着,回家再换回来’。”当时的艾米丽对蕾切尔复述道:“他那么说,我一下子就生气了。因为那就好像我成了他的什么东西一样,他们大人有时候就是会那样自以为是。所以我怒斥他一通,没让他送就自己乘地铁回家了,花了足有两个小时呢!那个晚上也没有接他的电话。”

       当时,蕾切尔默默地听着,没说一句话。艾米丽永远也不知道她朋友的心中正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被蕾切尔隐藏在平静面孔下的,是近乎令到她不知所措的陌生情绪。十几年来,她有过那么几次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但都无法和这一次相提并论。

       “可怜的艾米丽,你根本不爱他。”这是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句话。她有理由这样想。她没爱过什么人,但《圣经》记述的男女之情是多么完美。倘若一个人只愿享受快乐,却不肯原谅对方的痛苦,那么她的爱情将注定遭受残酷的惩罚。

       她想着这样的话,脑海里一阵轰鸣,这恍然间摇摇欲坠的感觉令她战栗。因为她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感到难过,尤其是,当她听到S的事情时,回忆再次撞击了她的理智。不知名的废弃大楼前闪烁着微弱的霓虹灯影,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梦境里面,无数个挥舞镰刀的死神向她而来。有生以来第一个令她察觉自己的生命仅仅是神的疏忽的人,是著名的杀人恶鬼。那短暂的日子还是一段过于清晰的回忆。当艾米丽滔滔不绝地说起S, 说起她在S面前如何地任意妄为、自由自在,蕾切尔想着,若是换做自己,她会怎么做呢?上帝知道,她愿意为了挽救那个人做任何事,可以颠倒黑白可以开枪杀人。这就是她绝望之声的源头。她发誓,自己这份难以名状的感受,与爱没有半点关系。

       像我这样的人,就算体面地死去,也无法去往爸爸妈妈的身边吧。想到这里,蕾切尔慢慢地原谅了艾米丽。生活一如往常继续,离开那场夏日的风波渐行渐远。几个月后,斜阳笼罩的一楼更衣室人去屋空,艾米丽拉着蕾切尔坐到飘窗下的光线里,再次讲起了她的秘密恋情。她说的事情,蕾切尔多少已经猜到。无非是像书中不厌其烦所描写的那样,相恋的男人和女人乐于发生的事。艾米丽告诉她,S每次送她回家,会在她下车前吻她。而上次不一样,那些从前的吻,让她感觉像是亲吻一个老父亲,最近的这一次,他却好像一瞬间比她小了几十岁,而那只不过是因为她一时兴起在亲吻中流连了一小会儿。

       她讲到自己如何勇敢地抓住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腰上。那双手摸起来是如此冰凉又僵硬,令她难以置信,活像在教一个初生的婴儿如何去爱。她允许他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让他将那可怜的头颅紧贴在她未经受过一丝风霜的平坦又雪白的胸口。她讲述时,橙色的余晖散在她脸颊的轮廓,细碎的话语如此真诚,说着说着,她已经忘了自己决心把此事告诉蕾切尔的初衷,最后只是急切地期盼蕾切尔能给她一些认同:她15岁了,足以理解最复杂的爱情。从那一刻起,她要变得强壮、独立,她要引领他们走向最终的幸福,彻底告别茫然的童年。

       蕾切尔轻轻叹了口气,片刻沉默后,她选择了一种同样诚恳的语调来予以答复。总而言之,她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份感情,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的建议能对艾米丽造成什么影响。

       “你已经替自己决定了。”蕾切尔中肯地说:“但是你要小心,把自己交付给他人,是很危险的。”她从心底里不相信艾米丽口中的“独立”意味着真正的独立。

       “爱情本就是危险的,像赌博一样。”艾米丽微笑着说。这时,她毫无来由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女孩毫不犹豫地捉住那缕思绪以免再次忘记:“对了蕾切尔,你真的不参加演出吗?”两声汽车鸣笛引来一阵骚动。女孩们头顶的窗子半敞着,挂着秋叶的树杈猛烈地摇晃一下,她们立刻望过去,发现一颗古怪的大椰子快速地消失在角落里。艾米丽忍不住大笑出声,随后回过身来轻轻撞了撞蕾切尔的肩膀。“又是梅森耶。”她热切地说,“蕾切尔,我真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试着谈个恋爱!”她再一次把那件重要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蕾切尔没理会,径直站起身来,走向了丹尼医生那辆准时到来的车。

       “晚上好呀,蕾切尔,今天过得好吗?”医生从敞开的车窗里朝她招手,脸上又是那副再熟悉不过的微笑,右边的义眼在阳光下折射着灰色的光线。车上放着流行歌曲,还有那熟悉的香氛。蕾切尔系好安全带,车子调过头去,她淡淡地回答道“和平常一样。”

       “是吗,那就好。我刚才来时正好碰到了那个戴椰子壳的孩子……他叫什么来着?”

       “爱德华·梅森。”

       “他总是跟踪你吗?”

       “不知道,偶尔我们会发现他。他从来没说过话。”半晌,蕾切尔又补充道:“可能是跟着艾米丽来的。”

       蕾切尔作出这种判断,并不是为了安慰丹尼医生。实际上,椰子头少年只在芭蕾舞学校所在的大厦附近出现过,在那里,艾米丽永远都和蕾切尔形影不离。就连“爱德华·梅森”这个名字,也是艾米丽告诉她的。可不知为什么,艾米丽和丹尼医生都笃定这男孩绝对是对蕾切尔暗生情愫了。

       至于丹尼医生,他从第一次得知这位偷窥者时就记住了他的名字。假装健忘只为了继续探索他养女的精神状况。目前来看,他还完全不需要为那名椰子少年忧心。他最危险的敌人仍旧只有一个。那人远在德玛无人海滨的重犯监狱,其影子却如幽灵随着蕾切尔飘进了他们的家。那是只有养女的眼睛能够看到的幽灵,绝不会对其他人显象。但丹尼知道,他就在这里。

       事情仍然要从那场仲夏风波说起。在养女被发现在废弃大楼附近的隔天早上,天使与恶魔的照片一同出现在了报纸版头。黑体大写的标题赫然写着“连续杀人事件凶手以撒·福斯特于今晨抓获,加德纳一家惨案或与此人有关”。正文中详细记述了搜寻失踪少女的警队如何发现了陷入昏迷的目标人物,从而逮捕了呆在她身边的杀人犯。警方当天便审问了有关杀害加德纳一家并诱拐其女之事,当事人一口否定,现仍有待调查,但福斯特对最近的杀人事件已供认不讳。报纸之后是电视、网络,这件事不消几个钟头就让所有媒体为之沸腾,恐怖杀人魔坠入法网自然是大快人心,可丹尼却无法将事情想得那么简单。这篇报道漏洞百出,他知道蕾切尔是什么样的人,她可是加德纳惨案的真正凶手。杀人鬼并没有在狡辩。照此推理,福斯特为什么出现在蕾切尔的身边就成了一个谜。再看看蕾切尔如今那张脸,已经和报纸上的照片完全不同——她从医院苏醒的那一刻似乎伴随着噩梦,惊恐而痛苦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活的事物,令整个人的气质轰然倾塌。她慌乱地四下打量,没有问这里是哪里,而是自己找到了答案。丹尼医生当时是那么担心,以至于还没发现这一转变就冲上去拥抱她,当他感受到了那瘦小身体的明显颤抖,才陡然从她渐渐回归平静的脸上发现了被掩饰的绝望。

       蕾切尔的腹部中了一枪,夏日的剩余时光,她始终躺在病床上安心修养。日月更移,日子慢慢恢复了往常的气氛。她重新安上淡漠的表情,与医生的交谈一如既往。与此同时,以撒·福斯特被判处了死刑。

       丹尼医生不再为蕾切尔初醒时恐怖的神情胡思乱想。对于他事后的问话,养女一如既往地诚实回答,每个记得的细节都没有刻意保留。她放学的时候突然晕倒,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空无一人的地下房间,逃出的时候遭遇杀人鬼的追击,杀人鬼似乎也想逃走,便为借助她的头脑而留她一命。脱出大楼后,杀人鬼开枪打了她,而搜寻失踪人士的警队恰好赶来……

       从那以后,蕾切尔上学放学、每一次出行,都有丹尼医生亲自开车接送。没有工作的星期天,蕾切尔步下楼梯,她穿戴整齐,却不是做礼拜的打扮。她说,她想去监狱看看那个杀人鬼。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她夜不成眠。丹尼医生的心都要碎了。他走上去抱住蕾切尔,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像对待初生的幼猫一样慢慢抚摸她的头发,在心中一再责怪自己因为子虚乌有的恐慌忽略了养女承受的伤痛。不管怎么说,她可是差点被杀了啊,被那无耻混蛋。他轻声安慰蕾切尔:“我答应你,会带你去的。但不是今天。好吗?开车到德玛海滨至少要一天一夜,我们买下个星期五的火车票,你一放学,我们就出发,好吗?”

       还有谁能比他更疼她呢,为了满足蕾切尔的愿望,丹尼可以立刻就买票动身。学校课程不是问题,工作也能请假,重犯监狱是否允许探监的问题更不在话下,凭着蕾切尔的特殊身份以及丹尼的职业威望,拿到许可并不是难事。可他还是故意推迟一星期,只因为他需要详细确认监狱那边的情况。直白来说,他需要保证,到时候呈现在蕾切尔眼底的福斯特是个昏迷虚弱、饱受刑罚、一无是处的废物。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天使在夜晚安心地合上眼睛,不必凝视着冷冽的上弦之月逐渐迷失心智。

       晚上十点,蕾切尔的房间里,丹尼坐在对他而言太过矮小的圆凳上,读着养女喜欢的故事书帮助她入眠。当听到她平稳的呼吸,他离开房间,下楼,拨通了凯瑟琳·沃德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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